老實說，至今我仍不明白那時候為何會喜歡上…不，或言愛上吧！愛上小靜。許多年後，我猜想所謂愛憎的情緒往往是毫無理由的，任何理論都無法解釋清楚罷。
彼時，我是一名高中一年級的學生，在那之前，即使有要好的女性朋友，也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喜歡上一個人的悸動。可能我較他人晚熟甚多，也可能只是國中以前的時代對愛情是沒有憧憬的。但，我卻在升上高中不久後體會到愛上一個人的痛苦與喜悅。
在台北，高中生補習是很尋常的事，我也隨波逐流地報名了一個補習班。因為剛好有高一同班同學與我同上一家補習班，所以即使課程煩躁，但也不致乏味。每每下課，我們一群同高中的同學總是聚在一起聊些不著邊的話題。不過，那時我注意到同學S與某個女中學生特別要好。
當我瞥見那女生的容顏之刻，剎那間就感到胸中有一股熱意。說也奇怪，她雖然勉強算長相端正，但也不算我心中描繪的那類美女的型，且我並不熟悉她的性格，怎麼會這樣呢？
但初識時的那感受離喜歡或愛尚相聚甚遠。
後來我得知，那女孩的姓名，以及她的綽號為小靜，是S的國中同學，同是由算台北偏僻地方的深坑來市區求學。無論從什麼角度臆測，小靜與S應當是非常要好的，有時候甚至會懷疑他們互相喜歡。當然，只是一種臆測。
在補習的那段期間，我也逐漸與他倆要好起來，偶爾也會在課堂之餘聊聊天、打打鬧鬧的。即使我在意小靜，但始終沒表現出來，反而會刻意地把S與小靜湊成一對，開開他們的玩笑。同時隨著相處時間愈久，我益發了解其實他們對雙方都沒意思，純粹朋友。
一日，補習班下課之時，已是深夜，我準備搭末班車返家。走下補習班的樓梯，赫然發現小靜剛好也要回家。我假裝沒看到，自走自的，還用隨身聽塞住耳朵，沒想到她居然跟我說聲再見。同時，手機隨機播放出Guns N’ Roses的〈Sweet Child O Mine〉──一首訴說戀愛之甜美的歌。我不知道是否兩者重疊了，總之，在那一刻，我愛上了小靜。
我喜悅地走向公車站牌，同時回味剛才小靜與我再見的情景。
或許我早就喜歡她了吧？所以這種尋常舉動才會使我狂喜。不管怎樣，我現今還是認定是那一剎那我才正式愛上她。
從那以後，我總是有意無意地模仿小靜，比如說在補習班看到她吃什麼食物，我下課後也偷偷去買一份。偶爾也用簡訊與她傳些無關緊要的話語。雖然僅僅是這樣，我依然覺得很快樂。畢竟，愛上一個人的感情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。
當然，我也知道許多男生追她，但我絲毫不放在心上，因為我那時還沒深刻感受到喜歡的人會被搶走。
有時候也會回想起小靜曾經給我跟S看她與國中男友互傳的即時通訊息，只覺得那個男人真是幼稚至極。我相信，如果我是小靜的男朋友，絕對不會這樣對待她。我下定決心，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。
一次偶然，我在網路上找到小靜的部落格，觀看了裡面的內容，才知道原來她剛升高中時那次段考考砸是由於與男友剛分手，痛苦非常的緣故。我在觀看那些因痛苦而扭曲的文字時，心裏也非常難過，甚至悲傷。我無法容忍小靜受傷的模樣。
當然，這些事我是決口不提的，平時行為舉止也沒有什麼特別。
升上高二後，我因為不明原因患上嚴重的憂鬱症，時常暗自啜泣，或者割腕以釋放一些壓力。同時也去看了精神科醫生，吃了百憂解等藥物，但情況從未好轉。
一天半夜，我感覺自己活不下去了，決心告別這個世界，於是傳封簡訊給小靜道：「對不起！我愛上一個我配不上的人。」緊接著，她打電話過來安慰我，對我說了許多溫柔的話語，我的情緒也平靜很多了。
現在我常在想，那時候我是真心想與她道別，還是只是以死為名義對她撒嬌呢？總覺得是後者，無庸置疑。不過，就從那一晚開始，穩定的情況陷入崩解。
我開始毫不保留地表現對小靜的愛意；買飲料給她、明明無話可說卻時常找她講講話，或者瘋狂傳簡訊給她。
當然，她完全拒絕我了。
可是我沒有很傷心，因為我一直以為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所回報。即使小靜在我面前換過一個又一個男友，我對她的愛堅持不變。
由於憂鬱症或邊緣性人格違常影響，那時我的舉止或許是非常瘋狂的。說好聽點是熱情，實則根本對小靜造成莫大的困擾了。即使我知道她不可能愛上我了，我還是無法放棄，因為我真的很愛她。不過，直到她開始完全不理會我的時候，我真的陷入絕望了。有事沒事就拿美工刀在手上一直劃下傷口任血流，因為我悲傷到再也哭不出來了。
最後，我認定我沒有愛上一個人的資格，於是故意與她交惡，傳些充滿惡意的違心之論的簡訊給她，想徹底與她斷絕關係。我沒救了，完全陷入瘋狂狀態，已經不在乎一切了。雖說是初戀，卻沒有一般帶著苦澀的甘甜之感，有的只是鮮血的鐵鏽味。我那時就知道，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，只會做些衝動且嚇人的舉動，根本沒資格學別人談什麼戀愛，但我真的好渴望別人愛我，即使只是妄然。我想，我也只是人，需求與他人無異，尤其是渴望愛情這點，但我卻完全無法適當表達。
這就是我愚蠢又幼稚的初戀，且似乎一直持續同個模式下去。
〈Sweet Child O Mine〉，我將其視為我的鎮魂歌。
留言列表
